《农业科技报》(2022年03月28日)
吉万全最近很忙。
日前,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小麦四党支部刚刚被教育部评为全国党建工作样板支部。作为小麦四党支部书记的吉万全,前不久还参加了央视农业农村频道《超级新农人》挑战盛典。凭借多年的育种经验和火眼金睛开启超级挑战,很快从100个种子图片中准确找出西农509、西农529、西农511、西农501,这四个自主培育的小麦品种,挑战成功后,赢得现场嘉宾一片欢呼。
“这四个品种小麦都是我的‘娃’,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我是农民的儿子,没有做什么大的事情。说到我搞的这个育种,既不是石破天惊的轰动,也不是不可比拟的高深。”今日的吉万全,依然埋头耕耘、不事张扬。 从外表来看,即使是寻常的中国农民也与他无异。
“吃不饱”的记忆
吉万全,1963年出生于陕西渭南市合阳县的一个农民家庭。那时种麦靠天吃饭:“我老家地处渭北旱塬,以前小麦产量低,病害严重,一人一年才能分到五六十斤麦子,我对小时候的第一印象,就是‘吃不饱’。”
1979年,有大梦想的吉万全,考入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前身西北农学院农学系,专修农作物育种和良种配套专业,他发誓要培育出好种子,让全国人民不再忍饥挨饿。
入学就读时,吉万全对穿着蓝色中山装、戴着草帽、骑着自行车的小麦育种专家非常羡慕,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那样走进麦地。吉万全说:“当时觉得老师们非常了不起,对我国小麦生产贡献很大,作为学农的自己,这一生当有所作为。”
1983年,本科毕业的吉万全被分配到黑龙江大庆市,从事玉米育种。1985年他考取了西北植物研究所硕士,回归小麦育种学习。1988年硕士毕业后,吉万全专事研究小麦育种,至今已34年。
“金种子”的背后
从东北边陲的百湖之城,到祖国南端的海南热区,再回到魂牵梦萦的三秦大地,与小麦为伴的吉万全,绝非黑土与黄土的“自由切换”,更不是“我行其野,芃芃其麦”的“诗意栖居”,而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众所周知,农业是苦差事,小麦育种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育种人除了要经得起育种周期漫长的寂寞,还要长年累月在田间播种、观察记录、选种、核产,烈日暴晒、蚊虫相伴更是家常便饭。
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偶遇的陈春环老师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细节:农忙时,吉老师在麦田蹲下去、站起来,这样枯燥的动作每天重复几百次,常能听到他的膝盖嘎嘣嘎嘣的响,他却不以为然,当选出一株很满意的单株时,他会高兴一天。
有志者事竟成。2018年5月7日,本报一版一则《“西农511”小麦新品种通过国审》的报道引发了读者的广泛关注。尤其是高达455万元的技术转让费“实力圈粉”,让“西农511”声名大振,成为陕西省当时作物品种经营权转让费最高的一项科研成果。
吉万全告诉记者,“西农511”采用远缘杂交技术与常规育种技术相结合方法选育而成。这个品种可谓“身经百战、逆风飞扬”,它历经了2016年赤霉大爆发、2017年条锈病肆虐及2018年的倒春寒,表现出优良的高抗病性,经历了由省审到国审的蜕变,最终破茧成蝶,成为旱涝保收的“金种子”。
他认为,“西农511”优势明显,一是主要品质指标达到国家强筋标准,生产出的面粉品质好,口感好;二是综合抗性好,高抗条锈病、赤霉病、抗逆性好(抗倒春寒)、节水性好、抗倒性好;三是适应性强,适宜黄淮冬麦区南片的河南省、安徽省沿淮及淮北地区、江苏省淮北地区、陕西省关中地区高中水肥地块种植,在赤霉病、纹枯病等病害发生较重的区域更能发挥其优势;四是产量较高,亩穗数40万穗,穗粒数35-40粒,千粒重46克,籽粒饱满度好,亩产550—650公斤。目前,“西农511”已推广到陕西、河南、安徽、江苏等地,发展势头强劲,有望成为引领陕西省乃至黄淮地区优质小麦转型升级更新换代主导品种。
记者看到,在吉万全的办公室内,常年摆放着几个装满麦粒的小瓶子,上面标注着“西农509”“西农529”“西农511”……这是吉万全与他的育种团队30多年的坚持与奋斗,而每一个新品种,都是吉万全的“心头肉”。
“四段论”的跃迁
从“吃饱吃好”的需求,到“吃健康”“吃特色”的需求……改革开放以来,老百姓感受最深的莫过于自家餐桌的变化。饮食的变迁,不只丰富了我们的味蕾,还讲述着时代发展的故事。
对此,吉万全向记者抛出了“四段论”。据他介绍,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步伐,黄淮麦区产麦不断跃上新台阶、满足群众新要求。上世纪80年代,小麦育种主要目标是“高产、高产、高产”,解决“吃饱”问题;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高产有保障后,小麦育种主要目标是优质高产,出现了面包小麦、面条小麦、饼干小麦、酿酒小麦等专用小麦品种,解决“吃好”问题;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之后,紫糯、蓝糯等糯小麦,彩粒小麦,以及高抗性淀粉小麦新品种、抗病和资源环境友好型等绿色品种,也受到了市场极大关注,要求小麦绿色、稳产、优质、营养等多元化品种,解决“吃健康”和绿色可持续发展问题。以后在解决“吃饱吃好吃健康”的同时,还要提升到“吃文化”。
记者采访中获悉,通过小麦与草的远缘杂交,吉万全团队至今已培育出11个小麦新品种,其中有“西农511”等国审品种5个,“西农518”等省审品种6个,累计推广面积4000多万亩,为我国小麦新品种研发以及粮食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
冬种夏收仓廪满,一“麦”相承流芳华。“让中国的饭碗里装中国粮,中国粮食用中国品种。”这是吉万全及团队矢志不移的奋斗目标。吉万全所在的农学院小麦研究团队培育的一个个小麦新品种,相继在我国黄淮海、干旱半干旱地区推广普及,并相继在哈萨克斯坦、吉尔吉克斯坦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萌发新芽”、试验示范、收获希望。
30多年的荏苒光阴,一粒粒平凡的种子被演绎成传奇,一份份丰收的喜悦被诠释为梦想,吉万全团队扛起的不仅是一副沉甸甸的重担,更是一份责任。
大国有重器,坊间多麦香。仓廪实,国业实,端稳饭碗,是为了守好粮食这条看不见的“国防线”。在吉万全及团队的眼里,一粒麦种,也许就是整个世界的份量……